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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鎖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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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嘭”的一聲, 許遲一個轉身躲進臥室,嚇得趕緊摔上了房門。

她拽起浴袍捂住碰碰直跳的胸口,只覺得臉上的溫度好像比白天發高燒時還要燙不知道多少倍。

“你、你幹嘛……”她努力想要裝出鎮定的樣子, 但舌頭實在不聽使喚, 就跟打了死結似的, 結結巴巴道:“睡、睡在這兒……幹嘛……不回屋裏……”

雖然她已經搬出別墅有一段日子了, 靳翊的房間更是空了好幾年;但自從靳翊離開後,在她的要求下,對方的房間一直都是保持著原狀的。

去年搬走時, 她也像收拾別墅其他地方一樣,用防塵布將靳翊臥室裏的家具床鋪都罩了起來,應該就像她自己的臥室一樣,簡單收拾一下,鋪好床, 就能住人的。

“我……以前阿姨……咳咳……”

靳翊說著,有些難以置信自己居然也結巴起來了, 只好尷尬地清了清嗓。

以前許母在的時候, 每次許遲生病,媽媽都會寸步不離地陪在床邊, 看著女兒會不會冷了熱了,需不需要擦汗喝水。

她經常一呆就是一整夜, 實在累了, 就趴在床邊歇會, 至少要守到白天保姆都起來了,才肯回屋稍作休息。

其實剛才許遲睡著後, 靳翊也想在床邊守著的, 但可能是高燒中的許遲覺得熱, 總是不停地掀被子,露出之前折騰時崩開了好幾顆紐扣的上衣。

現在別墅還封著,他沒辦法找合適的阿姨進來照顧,又不太好意思坐在床邊看著,就調了鬧鐘,想著每過一段時間進去幫忙蓋蓋被子,然後給保溫杯續上熱水。

但即使這樣,等把所有東西都弄好退出房間後,他也還是放心不下。

畢竟他和許遲的臥室之間還隔著一條走廊和一間面積不小的書房。

“怕你喊我……咳咳……”他又輕咳了兩聲,掩飾著自己的局促,“聽不見。”

見屋裏半晌沒有反應,他起身收起地上的墊子和薄毯,堆在一旁,空出門口進出的空間後,又清了清嗓才試探著開了口:“咳咳——”

“醒了,就下樓吃東西。”

“藥送來了,吃了飯好吃藥。”

“咳咳——”

從前總是許遲整天粘著自己,他不舍得拒絕,就已經是對這個“妹妹”最大的溫柔了,若是換作旁人,他根本不會低頭多看哪怕一眼,只覺得浪費時間;不止是許遲,其實他長這麽大,幾乎沒有像現在這樣對任何一個人主動表達過關心或好意,總是不太自然。

但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種局促,腦子裏只想著白天視頻跟醫生咨詢許遲病情時,對方叮囑過自己哪些註意事項。

只是這些不由自主掩飾尷尬的小動作,落在許遲耳朵裏,又有了不一樣的理解。

隔著一道大門,聽見靳翊總是在咳嗽,她有些內疚地低下了頭,但面上還是嘴硬道:“我不餓。”

“幹嘛不戴口罩……”說完她又忍不住小聲埋怨道:“活該!”

“都說讓你出去了,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嗎?怎麽關鍵時刻腦子就不靈光了……”

……嗯?

靳翊在門外楞了足有半分鐘才反應過來,所以白天許遲趕他走,現在又不肯下樓吃飯,是因為不想傳染給他?

許遲是在擔心自己?

這樣的話,靳翊肯定是問不出口的,但他方才蹙緊的眉頭不知不覺間就舒展開了,嘴角情不自禁地揚了揚,比白天結婚證上那張紅底照笑得自然多了。

“白天,劉阿姨走之前,有人上門做過檢測的。”雖然他的語氣裏還是聽不出什麽情緒,但說話已經比剛才流暢多了,“你看看手機。”

對哦!

許遲拍了拍自己的腦門,恍然大悟。

她覺得自己肯定是上午發燒燒糊塗了,都不用掏手機看就該知道的,她白天做過檢測,要真有什麽問題,大概早就被拉走隔離了,怎麽可能還在家裏安安穩穩睡到天黑。

像是在給她“留面子”,門外靳翊簡單提醒過兩句後就沒有聲音了。

她還是掏出手機,再確認了一遍自己的確沒有問題後,又走進浴室,對著鏡子系起了浴袍的腰帶,確定自己該遮的都遮住了,這才開門走出了房間。

臥室門口,靳翊的東西還堆在一旁沒有收走,一副等會還要睡在這樣的樣子。

雖然剛才已經親眼見過靳翊睡在自己門口這件事了,但看著那張簡單卷成卷的瑜伽墊,和搭在上的一張薄毯,許遲心裏還是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,有點難受,又有點暖。

靳翊……

可是一個潔癖很嚴重的人啊……

他以前甚至都不允許家裏的保姆碰自己的床,一直都是自己收拾的。

許遲想著,又不希望自己繼續想下去,只好轉身快步走下樓梯。

靳翊不在樓上,她走到樓下也沒有看見人,只依稀聽到廚房的方向好像有聲音,飯廳的燈也亮著。

“把桌上的蜂蜜水喝了潤潤嗓子。”正在許遲納悶時,靳翊似乎聽到了她下樓的動靜,適時地提醒道:“準備吃飯。”

許遲聞聲走到飯桌邊坐下,乖乖端起桌上的玻璃杯。

眼看一杯水很快就要見底時,靳翊也正好端著個小砂鍋走出廚房,她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。

靳翊居然……

系著條花圍裙!

不知道什麽時候,他已經脫下了西裝的外套,取下了領帶,大概是為了做飯方便,領口難得地解開了兩顆扣子,袖子也擼到了手肘的上面,露出了那對標準的一字型鎖骨,和小臂緊實流暢的筋肉線條。

再配上他那張天生棱角分明,輪廓立體,又冷又硬的“冰塊臉”,其實還挺好看的。

不過,他腰間居然系了花圍裙?

許遲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。

這圍裙大概是以前許母買的,上面印滿了粉嫩嫩的小碎花,還鑲著一圈荷葉邊,莫名有一股“媽媽”的味道,實在跟靳翊高大挺拔的身材,和那張清冷禁欲的臉太不搭了。

許遲忍不住“噗嗤”一下笑出聲來。

不過靳翊似乎並不為所動。

他向來是個目的性和執行力都很強的人,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,只有讓許遲吃飯這一件事。

“吃飯。”

他把手裏的小砂鍋端到桌上,又在許遲面前擺好一個小瓷碗和勺子,然後提醒了一句:“小心燙。”

許遲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笑出聲來的舉動多少是有點不禮貌的,但她不想主動跟靳翊示好,就埋著腦袋偷偷吐了吐舌頭,然後乖乖端起了小碗。

但就在她擡頭看到砂鍋裏的白粥時,突然就笑不出來了。

她可以乖乖喝掉蜂蜜水,也可以陪寧曼可吃川菜,因為她就是喜歡吃點有味道的東西;雖然自己在廚藝方面的造詣基本為零,但到底是嬌生慣養了二十幾年的大小姐,挑食的毛病不是她一時半會就能改的。

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的肚子已經在狠狠抗議了,但看著面前的白粥,她還是沒什麽胃口。

到底是特殊時期,昨天回來時,她只帶了兩盒泡面,也知道靳翊能弄到吃的大概也不容易。

她覺得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東挑西揀的,還是乖乖地盛了半碗粥,就是手裏勺子不斷攪動著,但半天都不往嘴裏送。

靳翊剛取下圍裙掛回廚房裏,出來就看到許遲對著面前的白粥,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。

“不想吃嗎?”他問道。

“沒、沒有。”許遲撒個謊了,眼神不自覺地閃躲,根本不敢看靳翊的臉,“就、就是燙……我……吹吹涼……”

說著她還真裝模裝樣地往碗裏吹了兩口氣,那副“認真”的模樣逗得靳翊忍俊不禁。

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,許遲隨便一個小動作,靳翊就能猜出這小丫頭又在想什麽。

他當然知道許遲不喜歡白粥,只是那會對方還在樓上睡著,他一方面要擔心許遲醒來肚子餓,一方面又要擔心廚房離臥室太遠,許遲真的有什麽事他會發現不了。

再加上自己那點廚藝本身都是出國頭兩年被迫學來的,其實也就馬馬虎虎,他沒有太多選擇,只好隨便熬了鍋粥應付一下。

“不想吃就別吃了。”

他是個很直接的人,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學著委婉,只覺得那些虛偽的“客套”只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;見許遲一臉為難,他就幹脆就把粥從桌上端走了。

“別……”許遲手裏還捏著勺子,被靳翊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。

她其實也有些自責,不管怎麽說,現在都是靳翊在照顧自己這個“病人”,哪怕是陌生人,她也應該要報以感謝的,而不是嫌棄別人的勞動成果。

但看著靳翊端碗離開的冷硬背影,她又忍不住堵起氣來,不想低頭。

“多浪費啊!”她嘴硬地對著靳翊的背影嘟囔道:“現在弄點吃的也不容易……”

許遲是個一丁點小情緒都不太藏得住的人,她一開口,靳翊就聽出了對方的意思,這才意識到,自己剛才的反應似乎太“直”了。

“別、別操心了。”他技巧生疏地安慰道:“現在雖然出不去,但東西可以送進來。”

“你有什麽想吃的寫給我,明天我讓陳秘書送來。”

“那……”雖然靳翊的聲音還是沒什麽情緒,但好在許遲也習慣了,甚至還隱約聽出了點“讓步”的意思。

她摸著自己“空空如也”的小肚子,委屈巴巴道:“那現在……”

“要不你先上樓歇會。”靳翊說著已經走進了廚房,“我重新弄點吃的,好了喊你。”

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語氣,但靳翊居然會用商量的口吻跟自己說話?

許遲一時間有點適應不來,都有點“受寵若驚”的感覺了。

其實對於靳翊的廚藝,她也沒有抱多大的期待,本來是打算上樓等著的,但廚房裏很快傳出一陣熟悉的香味,勾得她根本走不開。

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想去偷看一眼靳翊到底做了什麽好吃的時,對方正好端著碗走出了廚房。

這次靳翊甚至還記得在出來前脫掉了圍裙,但許遲已經顧不上這些細節了。

看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雪菜肉絲面擺到自己面前,她瞬間就紅了眼。

“你怎麽會……”她情不自禁地哽咽道。

“阿姨做的時候,在邊上看過兩回。”靳翊故作平靜道,說著將碗往許遲面前推了推,低聲道:“吃吧。”

許遲乖乖拿起筷子,挑起一小夾面送進嘴裏,眼淚就跟著不爭氣地滑出了眼眶。

其實小時候她就挺愛哭的,被父母寵大的孩子,不需要掩飾自己的情緒,她從來都是高興了就會笑,難過了就會哭。

一直到去年,一場變故之後,也許是哭得太多了,現在已經很少再有什麽事情還能讓她有流淚的沖動;可就在她跟靳翊相處的這不到一天的時間裏,她卻有好幾次,都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。

以前許母的廚藝一般,家裏又有好幾個保姆照顧著,她很少親自下廚;但每次許遲不舒服,或是鬧別扭不肯吃飯時,她都會親自下廚給女兒煮一碗雪菜肉絲面,許遲也總會很“給面子”地抱著碗吃得一幹二凈。

對許遲來說,這一晚雪菜肉絲面,就是記憶裏媽媽的味道。

她還以為,這輩子再也吃不到了。

不過就在她“撒謊”時,靳翊其實也沒有說實話——

他不止是看過兩回。

跟嬌生慣養的許遲不一樣,吃飯對於他來說,只是填飽肚子,維持生命必須要做的事,所以他從來不挑食,也覺得花時間、心思,研究菜譜,泡在廚房,是一件很浪費時間和生命的事。

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為誰下廚,即使是許遲;但每次許母做這碗雪菜肉絲面的時候,只要他知道,就總會找借口從廚房門口來來回回經過好幾次,默默記下裏面許母的做法。

不過他向來是個目的性和執行力都很強的人,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,只有讓許遲吃飯這一件事。

既然許遲已經乖乖吃飯了,他也不太會安慰人,只是默默轉身走進廚房,拿了一瓶醋出來——

許遲不管吃什麽都喜歡要加點醋的。

吃飯完,靳翊已經不在飯廳裏了,許遲回過頭,看見客廳白天還空蕩蕩的茶幾上擺滿了文件,還有一臺筆記本電腦,應該都是她白天睡著時有人送來的。

靳翊坐在電腦面前,看樣子像是在處理公司的事情,許遲便沒有打擾,悄悄收拾好碗筷,端進了廚房裏。

她將碗筷放進水槽,打開水龍頭,擡手準備把醋瓶子放回櫃子上時,遇到了一點小問題——

她夠不著。

就在她踮著腳尖勉強地把醋瓶子往架子上推時,客廳裏的靳翊已經聽到聲音走了過來。

“我來——”

見狀他急忙上前兩步,站在許遲身後,長臂一擡便輕松接過了許遲手中的瓶子;但許遲似乎不太清楚身後發生了什麽,她聽到聲音回頭,就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一個寬大的懷抱裏。

靳翊的襯衣解開了領口前的兩顆扣子,以許遲的高度,正好能看到對方那對一字型鎖骨邊緣長著一顆很細小的痣。

因為平時靳翊總會把扣子扣得很嚴實,就算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,許遲也很少有機會看到對方身體上這麽“隱私”的細節,好像……

有一種說不出的,屬於男人的性感。

許遲兀地兩頰一燙。

但她整個人都被靳翊攏在廚房的水槽邊,根本動彈不得,只得急急地埋下腦袋。

她不知道現在是夜裏幾點,只知道此時此刻的廚房裏靜得出奇——

能清楚聽到臉紅心跳的聲音。

身後水龍頭嘩嘩的流水聲就像是催眠的白噪音,拼命地蠱惑著她。

砰砰——砰砰——

心臟加速泵出的血液一股腦湧進大腦,讓每一個人的思緒都變得瘋狂起來。

也包括靳翊。

剛才許遲突然回頭時,浴袍腰間的束帶不小心掛住了身後竈臺的門把,被扯松了一些,隨著她轉身的動作,微微將浴袍的領口扯松了些。

若隱若現間,春光乍洩。

靳翊一手擡高,舉過許遲的頭頂,一手看似不經意地搭在水槽邊,正好將人鎖在了自己懷裏。

喉結不自然地滾了滾。

不可以“乘人之危”……

靳翊想著,強迫自己移開眼神,一擡頭,卻正好看到許遲漲紅著小臉,羞赧地低垂著腦袋的模樣。

更誘人了。

他那只擡高的手情不自禁地扣住了許遲的腕子,緩緩俯身,低下頭去。

夜風穿過窗欞,掀起窗簾的一角,帶著一絲絲春末夏初的涼意,擠進兩人之間已經微乎其微的縫隙。

冷熱在這一刻激烈地碰撞著,仿似要擦出火星。

柔軟的月光跟著一道灑了進來,悄無聲息地融化了今晚的一切。

作者有話說:

阿魚:你不覺得自己太直男了嗎?要不我去給你報個情商班吧?【老母親嘆氣.jpg】

靳總:沒有。但我可以去上課,學霸都愛學習。【傲嬌.jpg】

抱歉來晚了一丟丟,不如你們猜猜這次“戰況”如何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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